美国联邦法院2019年年终报告

　　□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 约翰·罗伯茨 □ 黄 斌 杨 奕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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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美国联邦法院2019年年终报告聚焦法院促进公民法治教育方面的作用，强调了公民法治教育与所有教育一样，是一个薪火相传的事业；对于法院而言，则需要通过不断创新公民法治教育的措施来提升公众对司法机构的信心。各国最高法院的年终报告都有各自的亮点，本版将陆续刊登一些国家最高法院的年终报告。敬请关注。

　　美国历史上的公民法治教育公开课

　　1787年秋天，亚历山大·汉密尔顿邀请詹姆斯·麦迪逊和约翰·杰伊共同撰写美国最伟大的公民法治课程——《联邦党人文集》。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三位作者在纽约报刊上共撰写了85篇精彩文章，成功推动了美国宪法获得批准的进程。这些文章最初虽然是“针对纽约州人民”而写的，却被后世各国所赞许。这些文章被认为是对美国宪法中民主这一核心原则的经典阐述。

　　汉密尔顿、麦迪逊和杰伊发表文章的共同笔名为“普布利乌斯”（Publius），不过历史学家仍然破译了这些文章的作者。约翰·杰伊在3人中贡献最少，仅撰写5篇文章。如果杰伊撰写的文章再多一些，美国人民可能会创作一部百老汇歌剧来纪念他。不过，他贡献少并不是因为不够勤奋。历史学家推断，杰伊撰文甚少另有隐情。实际上，在撰写《联邦党人文集》的过程中发生了针对医生的暴动，杰伊在暴动中头部受重伤而影响了写作。

　　1788年年初，纽约报纸上刊载，医学院的学生掘尸解剖。4月，民众的小道消息演变成了谣言，这个谣言是，纽约医院的学生正在解剖一个小男孩刚去世母亲的尸体。愤怒的暴徒袭击了医院，纽约市长把一些医务人员送进了市监狱避难。当暴徒向监狱进军时，住在附近的约翰·杰伊抓起佩剑，与克林顿州长一起镇压暴动。在镇压暴动过程中，一名暴徒用石头砸中了杰伊的头，并把他打昏。据人讲述，倒在地上的杰伊“额头上有两个大洞”。在杰伊受伤恢复期间，汉密尔顿和麦迪逊承担了《联邦党人文集》的撰写任务。

　　不幸且颇具讽刺的是，约翰·杰伊努力教育他的同胞们了解政府的制宪计划，却被一个因谣言激怒的暴徒用石头砸伤。所幸的是，汉密尔顿、麦迪逊和杰伊最终成功地使公众信服宪法中所体现的核心价值准则，而这些准则不允许暴徒再实施暴力。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我们已经开始接受民主原则，但却把公民法治教育忽视了。在我们这个时代，当社交媒体迅速大规模传播谣言和虚假信息时，公众了解政府机构及其提供的保护措施就显得格外重要。法院在公民法治教育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我很乐意向大家报告联邦法院的法官和工作人员在这方面所做的努力。

　　法院是促进公民法治教育的重要机构

　　从司法职责来看，法官致力于公民法治教育是分内之事。正如《联邦党人文集》第78篇所述，法院“既无强制又无意志，而只有判断。”当法官通过解释判决书中的判决理由而作出判断时，他们促进了公众对法律的理解。在一宗伟大的学校取消种族隔离案即“布朗诉教育委员会案”中，首席大法官厄尔·沃伦有力地阐述了司法判决就是一堂公民法治教育的公开课。那个年代最受关注的问题都体现在他撰写的一致判决意见中。判决书只有短短的11页，这足以让报纸可以全文刊登判决书的内容，每一位公民都能对法院的判决理由一览无遗。今天，联邦法院将判决书都上网，这可以让公众随时查阅影响他们生活的判决书及其判决理由。

　　不过，法院做的远不止这些。美国法院行政管理局在支持全国联邦法院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它研发了一系列高质量的法治教育产品，包括针对社区年轻人的在线教育课程。美国法院行政管理局研发了与青少年有关的法治课程和师资培训课程，还组织现场培训活动。例如，“开放联邦法院”活动，倡议邀请学生到法庭参与模拟庭审活动，由当地主审法官主持，并由志愿律师指导。联邦司法中心不仅为法官和法院工作人员提供教育和培训机会，还为公众开发了在线教育资源，其中包括丰富的联邦司法历史资料。

　　法院不断创新公民法治教育的措施

　　各地的法官都已然将其法院办公大楼作为公民教育的中心。美国第二巡回上诉法院最近在其位于纽约市的瑟古德·马歇尔联邦法院开设了全民司法学习中心。第八巡回上诉法院协助创办了位于圣路易斯市中心的托马斯·F·伊格尔顿联邦法院司法学习中心。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在位于萨克拉门托的罗伯特·松井联邦法院为安东尼·M·肯尼迪图书馆和学习中心提供了场所，这都是向致力于传授宪法价值的人士致敬。这些学习中心的创设，恢复了法院作为公民法治教育中心的历史性地位。

　　法官和法院人员正在协调努力，以发掘最佳的做法。2019年10月，第二巡回上诉法院首席法官和美国法院行政管理局主任召开了一次会议，吸引了来自缅因州到关岛等全国各地的联邦法官和法院工作人员。会议讨论了联邦法院可以用于提升公民法治教育的创新计划与资源。来自全国各个巡回区的代表，包括法官，参加了此次会议。联邦法官定期参加全国各地的入籍仪式，这也成为我们美国同胞欢迎许多新公民的第一个仪式。他们也吸收社区人员成为志愿者。联邦法院系统各个层面的法官，包括破产法官和治安法官，都亲自参与了国家、地区和地方教育计划。举个例子，在过去的20年中，现任哥伦比亚巡回区首席法官自愿在当地一所小学担任导师，并激励他的法院同事们共同参与。我相信，在全国各地，有许多联邦法官像他一样默默无闻地做着类似的事情。

　　公民法治教育需要法院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

　　当然，联邦法院不能独自承担来自公民法治教育的挑战。他们需要依靠得力的合作伙伴来扩展外展工作范围。我的退休同事桑德拉·戴·奥康纳大法官帮助创立了非营利性组织iCivics。该组织通过免费的教学资源（包括视频游戏）让学生参与有意义的公民法治教育。正如他们所说，欲要与人接触，就要亲自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去见他们。这一努力薪火相传，索尼亚·索托马约大法官已经接过了这个火炬。美国全国州法院中心开发了创新性的学习材料，包括有关法院如何运作的图形系列资料。我在全国各地司法机构的同行都有自己严格的公民法治教育计划。国家宪法中心正在利用其位于费城的奇妙博物馆提供视频、在线学习和专业培训，包括说明《宪法》条款如何演变的“草稿表”。在离家较近的地方，最高法院历史学会联合主办了一次年度中学教师暑期教育班，以协助教授联邦法院的有关知识。我们在联邦法院与联邦政府其他部门赞助的学生和教师合作项目中，除了我们自己的本科实习计划，还包含了参议院青年计划和詹姆斯·麦迪逊纪念奖学金基金会。

　　200年前，首席大法官约翰·马歇尔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判决——麦卡洛克诉玛丽兰德案中，引用了《联邦党人文集》，并指出：“任何超越他们功绩的赞誉都无法表达对他们的敬意。”《联邦党人文集》为理解我们国家的宪章提供了基础。但正如马歇尔本人所意识到的那样，那85篇文章只是一个起点。与所有的教育一样，公民法治教育是一种持续的事业和对话。每一代人都有义务将其传承下去，不仅包括响应人民需求、功能齐全、负责任的政府等相关部门，也包括采取相应的措施。

　　我请各位司法界的同仁继续作出努力，通过裁决和公民法治教育来提高公众对司法机构的信心。应该庆幸我们拥有强大而独立的司法机构，这是国家统一与稳定的重要来源。但是我们也应该记住，正义并非必然。我们应该反思自己的职责，即在没有恐惧或偏爱的情况下作出判断，以谦卑、公正和高效的态度来决定每件事。随着新年的开始，我们将开始着眼于新的事务。我们每个人都应下定决心，尽最大努力保持公众对司法的信任，即我们正在忠实履行我们在法律之下公正司法的庄严义务。

　　再次，我很荣幸能够在此感谢各位法官、法院工作人员和全国各地的司法人员，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卓越表现和奉献。

　　祝大家新年快乐。

　　【附录】

　　美国联邦法院工作量

　　截至2019年9月30日的12个月期间，与2017司法年度相比，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案件量上升了。和上一年相比，联邦上诉法院的案件量则略有下降。联邦地区法院和破产法院的案件量则有所增加，审前程序分流的案件量同样如此。而收监关押的罪犯数量则略有下降。

　　联邦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受理的案件总数从2017司法年度的6315件，增加到2018司法年度的6442件。司法援助案件增长了5%，从2017司法年度的4595件增加到2018司法年度的4847件。收取诉讼费的案件下降了7%，从2017司法年度的1720件下降到2018司法年度的1595件。

　　在2018司法年度，共讨论案件73件，69件得到处理，66件签署了正式判决，而2017司法年度讨论案件69件，63件得到处理，59件签署了正式判决。在2018司法年度，最高法院还发布了2个未经讨论、不需法官签署的一致性判决意见书。

　　联邦上诉法院

　　联邦上诉法院受理的案件，2018司法年度下降2%，共48486件。包括占49%的无律师代表的诉讼在内的民事上诉案件的数量下降了4%。民事上诉案件数量下降了3%，针对行政决定的上诉案件和破产上诉案件的数量均下降了3%。联邦上诉法院的原始程序案件下降1%。刑事上诉案件的数量上升2%。

　　联邦地区法院

　　美国联邦地区法院民事案件增长了5%，共297877件。由于人身伤害案件数量上升了28%，导致跨州案件（比如不同州公民间的诉讼案件）数量增长了18%。涉及联邦问题的案件（即根据美国宪法、法律或条约提起的诉讼，其中美国不是一方当事人）保持相对稳定，下降不到1%。美国作为被告的案件数量也下降不到1%。美国作为原告的案件数量下降了14%，主要是因为法院收到的与拖欠学生贷款有关的诉讼较少。

　　针对刑事被告人的案件数量（包括从其他地区转移过来的被告）上升了6%，为92678件。被控移民罪的被告人数增加了13%，主要是因为被指控非法入境的被告人数增加了81%。毒品案件受指控的被告人数量占全部案件数的28%，增加了5%，但涉大麻的毒品犯罪下降了28%。因枪支和炸药罪受指控的被告人数量上升了8%，持续保持自2014年以来的上升趋势。统计显示，涉及一般犯罪、监管犯罪、司法系统犯罪和暴力犯罪的案件也有所增加。涉及交通违法犯罪和性犯罪的案件数量均下降了。

　　破产法院

　　破产法院受理的案件数量增加了3299件（增长不到1%），共776674件。在90个地区中，有44个地区的破产案件数量上升了。消费者（比如非商业性）案件数量增长不到1%，商事案件数量增长了4%。与《2005防止滥用破产与消费者保护法》第7章和第11章有关的案件数量增长了1%。与第13章有关的案件数量下降1%。

　　审前程序、联邦缓刑与接受释放监管

　　包括审前程序分流案件在内的审前程序案件增长了9%，共108606件。截至2019年9月30日，入监关押的罪犯数是128904人，比上一司法年度总数下降了不到1%。从矫正机构释放后接受释放监管的人数与上一年度相比变化不大，增加了9人，共113198人。

　　（译者单位：国家法官学院  中国应用法学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