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蕌头

2014年09月19日
作者:菏泽市牡丹区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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蕌头

 来源:中国法院网 | 作者:昌婵

  读汪曾祺先生的散文,他在《葵.薤》一文中写道:“薤叶极细。我捏着一棵薤,不禁想到汉代的挽歌《薤露》:‘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还落复,人死一去何时归?’不说葱上露、韭上露,是很有道理的。薤叶上实在挂不住多少露水,太易‘晞’掉了。用此来比喻人生的短促,非常贴切。同时我又想到汉代的人一定是常常食薤的,故尔能近取譬。”先生文中所说的葵和薤,我都不知为何物。对于葵,汪老先生还长篇行文加以描述和解释,我注重文字之美,对“葵”为何物,看后仍不求甚解。至于“薤”,先生未多做解释,我更茫然,只知是一种植物,叶细,其余一概不知。既不识物,亦不识字,最初曾想当然地以边认边,读作“韭”菜的“韭”字,但看到“韭上露”时,才知道不对,两者不是一物,音也一定不相同,但正确读音是什么呢?不知,也不去查,盖因“薤”字笔划太多,也太不常见了。这东西既然汉代就有了,当然是一种古老的植物,再看看这“薤”字,确也深含古意,想来这东西离我一定非常遥远,既然无缘亲见,也就放任自己不再深究“薤”为何物。

  近日读另一人的散文,虽然作者籍籍无名,但她对花花草草兴趣甚浓,文章写得很是细致,花、果、叶都有描述。其中一篇《薤花》。她在文中写道:“薤(xie,去声,与“谢”同音),就是我们叫的蕌(jiao)头。作者一定是个细心的人,她也知道到了很多不人识此字,所以不仅标明了读音,还解释了为何种植物。

  读过此文,我有醍醐灌顶之感,“薤”原来就是蕌头啊。那么遥远面陌生的东西,原来一直在我身边,只因名称不同,让我曾感觉与它相隔千里万里。蕌头,多么质朴的名称,多么熟悉的植物,不管是栽种的蕌头还是野生的蕌头,我都非常熟悉。曾听有人在文中描述一种叫“小根蒜”的野生植物,说是香味极其浓郁而特殊,让我无限神往,不知“小根蒜”为何物,不知那浓郁的香味是怎样特殊。一次无意中上百度看到图片,嗐,“小根蒜”就是野生蕌头。360百科上对小根蒜名称考证:小根蒜,别名薤根,藠头,大头菜子,野蒜,小独蒜,宅蒜,薤白头。经过兜兜转转,拔开层层迷雾,终于将薤、小根蒜弄明白了,但想想还是蕌头之名质朴,接地气,也与我的生活息息相关。

  从小,野生蕌头就在我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初冬始见嫩芽,到春天,地里处处皆是野生的蕌头。家乡广种大蒜。大蒜种下后,地面上需履盖晒干的野草,这是大蒜生长的温床,也是蕌头生长的温床,蕌头与大蒜几乎同时冒芽。初生的蕌头叶子纤细碧绿,鲜嫩无比,一掐就冒出香味浓郁的绿汁来,但它与大蒜争肥争水,所以被列入被拔掉的杂草之列。遇有壮硕肥大的,大妈大嫂们会捡出来,回家时在渠边清洗。蕌头小小的球茎,长长的根须,无一例外是雪白雪白的,配上碧绿纤长的细叶,非常漂亮。蕌头拿回家,从坛子里捞一碗酸辣椒。热油锅爆香生姜和豆豉,酸辣椒倒入,用锅铲捣碎,放切碎的蕌头,翻炒,少加水,加盐,出锅。鲜红的辣椒,碧绿和雪白的蕌头,咸辣鲜美,香味浓郁。用这样的菜配米饭,“减肥”二字就不好意思再讲了。

  蕌头香味浓郁,但属野菜,费油,加之漫无边际地疯长,偏离了“物以稀为贵”原则,所以它在我们村里并不受待见。实在太多时,村民就拿来作猪食。但小时候挖蕌头却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如游戏一般。找一截成人拇指粗的木棍,一头削尖,就是挖蕌头的工具。随便走到一块大蒜地里,蕌头都很多。大蒜地里土质松软,蕌头好找又好挖。左手握住蕌头,右手将尖木棍伸入蕌头概况的土里,轻轻往上用力,蕌头就连着根茎挖出来了。一直到手里握不下时,将蕌头叶子绕成一个结,放进篮子里。再挖。直到一个个蕌头结将篮子装满。

  蕌头非常香,香味浓郁而具有侵略性。一次在路上遇到一同学,他摇下车窗跟我说话,一般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车上有蕌头吧?”“是啊,刚回老家挑的。”事已至此,他不得不忍痛割爱分我一半。提着蕌头回家,一路香气同行,手头的香味更是经久不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野生蕌头的身价渐渐高起来。它成了城里人餐桌上的美味。这种蕌头有细细长长的叶子,圆圆的、豌豆般大小的球茎,全棵入菜。配青椒或酸辣椒素炒特别下饭。野生蕌头吸油性强,适合与膏肥脂浓的晕腥搭配。腊肉煮好出锅前,撒大量的蕌头,翻拌炒熟。蕌头吸收了腊肉丰富油脂,油光闪亮,绵软而滋味丰富。一盘腊肉炒蕌头摆上桌来,最先吃完的总是蕌头,每每让人兴致盎然地翻拣,尽剩腊肉后依然意犹未尽。栽种的蕌头叶子稍粗,根茎和葱头很相似,我们不太爱吃,只选取脆嫩根茎做泡菜。栽种的蕌头香味淡,不知叶子是否用来作菜,只在饭店吃过腌制的蕌头根茎,咸酸脆嫩,爽口开胃。

  我的老家因大蒜出名,近年来野生蕌头也跟着出名。有人到我老家办事,到我家吃饭,打电话跟我母亲说:“不用准备其他菜,酸辣椒擂蕌头就好。”母亲答:“这个多容易。”那天家里本没有蕌头,可母亲根本不担心,随便走进一个邻居家,见筐里就有,挑出几束。母亲腌制的酸辣椒咸淡适中,酸辣脆嫩,色彩艳丽。用这样的酸辣椒炒蕌头,简直是绝配。那一顿中饭,客人们心满意足。

  吃蕌头讲究新鲜水灵,越嫩越香越好吃。蕌头刚刚冒出嫩芽时,村里人就连根挑出,洗得干干净净,青是青,白是白,鲜嫩异常,香味扑鼻。绕成拇指粗的一束,按束卖,很贵。曾在菜市见过非常有趣的一幕。一个买菜的女人问价:“蕌头多少钱一扎(束)?”答:“五块钱一扎。”女人捡起蕌头看看又放下,嘴里啧啧感叹:“太贵了,买金子一样。”卖菜的女人可不胆怯,伶齿利牙反应奇快,拿起一扎蕌头高高举起,大声嚷嚷:“五块钱能买到这么一大扎金子吗?”买菜的女人荒落而逃。不过刚上市的蕌头确实非常贵,普通人家都舍不得买,买主多是饭店。如果在那个时候去饭店点一盘蕌头擂青椒。一大盘碧绿的菜端上来,无论如何费心仔细地寻找,也难得拔拉到几根蕌头。

  幸亏我尽占天时地利,舍不得上菜市买,周末就回老家挑。因为用了除草剂等农药,近几年来,蕌头不再遍地都是,连大蒜地里也很少见了,跟蕌头一齐减少的还有荠菜等野菜。有些大蒜地里干干净净,大蒜行间,干草上少见杂草,方便是方便了,但也少了很多生机和趣味。现在回老家挑蕌头不再是干活时的游戏,而成了一项正儿八经的事情。

  一个冬日的周末,蕌头刚刚上市,我跟妹妹回家挑蕌头。父亲说还没长出来,可我们性急,不到地里看看不甘心。父亲扛着锄头,带着我们到地里去找。果然,一路走过,地里不见蕌头的踪影。冬天的风簌簌,太阳从山顶斜斜地照下来,天气很好。找不到蕌头,就当一次郊游吧。曾经熟悉的田地已变得陌生,我竟然认不出自家的地了。父亲领着我们一直往前走,好不容易在一块初耕后的地里发现零零星星的长着一些,叶长寸许,非常纤细,但也非常鲜嫩。我们非常高兴。为了尽量将根茎挖出来,父亲用锄头在地里挖,我们在跟在后面捡。阳光很好,暖阳阳地照在身上,地里风很大,但吹在身上也不冷。我们挖蕌头,捡蕌头,随意地说着话,不时跟或远或近的在地里劳作的村里人搭上几句话。女儿和外甥在地里嬉戏,地边的枯草,地里的嫩芽都让他们新奇而惊喜。捡出的蕌头,仔细拍打掉泥土,直到手里握得满满的,才绕成一束放在篮子里。望着竹篮里的蕌头,我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却又有了很多不同。年轻时的父亲勤劳严谨,对我们挑蕌头这类游戏行为颇不以为然,何况让他参与此事。时光流逝,我们长大,父亲变老,少了严厉与锐气,多了温和和包容,竟然能带着我们一起在地里挑蕌头。不论哪个时期的父爱,都是那样深沉却又悄无声息。

作者单位:广西全州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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